法蘿

生日快乐,也许

在南方阴沉闷热的天气里看见了一个守着破旧街机的小男孩,于是突然萌生了为即将到来的生日写点什么的想法。

当然我知道这不过是借口而已。

想写点什么这个念头已经在脑子里徘徊了很久,但每次都在即将落地的时候被其他事情打断,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搁置。想到以前写什么十九岁二十岁生日随笔时的果断和专注,不由得为这样的自己而感到几分羞愧。

——当我重新打开这张便签的时候,以上这几段话已经是一个月前的过去式了。

虽然这次告诫自己“一定要一口气写完,不能再半途而废”,但说实在究竟能不能写完心里并没有数。毕竟是个手机里常常背着一整页鸽子表情包的人,提笔忘词转而搁置最后放弃的时候简直多得不能再多。至于前文所说的羞愧倒是做不得假:确确实实感到羞愧,不过也真真切切只有几分而已。一个多月前写下开头时想要的后续早就已经忘记,现在的我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想说些什么,似乎都已经续不上之前的那番劲头,只得在这里瞎写一气,好给自己一个交代。

这座城市依然处在漫长的夏季里。

窗外是一如既往的提不起劲的傍晚:云朵仿佛吸水后的棉花一般沉在天边,阵雨过后的空气温热而甜美——当然,后者或许是因为已经到了晚饭时间。而自己坐在电脑前,脑袋空空。

以往热衷于生日,毫不避讳地说,主要目的是礼物和关注。想要有那么一刻将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理所当然地成为焦点。不得不说这种念头即便在今天都格外吸引我,也许是中二病延期的不良征兆。好在现在已经不会轻易被这种想法所控制,做出一些事后会感到羞愧的惊人之举,也算是些许进步吧。痴长了这么多岁,如今已经放弃了吸引目光的实质性努力,只希望在现实里能更多地把自己藏起来,尤其是肚子上那些沉甸甸的赘肉。当然,在个人的白日梦中,我依然是那个永不放弃出风头和成为焦点的中二病。目前人类还没有能够随时窥探他人白日梦的方法真是太好了。

不知从哪一年起开始不再那么在意自己的生日。

也许是年岁增长所带来的的焦虑令我下意识地忽略生日,又或许只是有更多需要担心的事,总之生日随笔已经断了很久,以前的诸多自定的“生日仪式”也被抛到了脑后。有时甚至不愿意提起生日这件事,害怕又多出来意想不到的公式化社交情景。而关于礼物的渴望也在能够基本自食其力后被万恶的金钱平息:在欲望不足的情况下,该买的东西平日里就都买完了,也不愿费劲去想自己还想收到什么。真正缺少的东西,也并不是一两件礼物能够弥补的——真是难以取悦的成年人。

时隔几年的生日随笔这么一路写下来,渐渐酝酿出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来,像是以往提笔万言的状态又久违地回归。但心里又很清楚,那样的时候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那日看见魔兽怀旧服开了的消息,原本不以为然,但一翻评论,还是被吸引着回去看了几眼。当然,怀旧服和我没什么关系,只是上了上自己停留在101级的猎人号,看着她重新骑马奔跑在那片世界里而已。毕竟正如评论里那位有才的老哥所言,“只有回得去的世界,没有回得去的人生”。现在这个操纵着角色满脸疲倦的自己,和当时刚刚进入魔兽世界好奇又激动的人早就不一样了。换成以往的自己,这些年来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多得都数不过来,然而现在不过空有情绪,说不出口。

还在上高中的时候,批判过“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说法。当时一通分析我还记得很清楚,认为“不识愁滋味”过于武断,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愁,少年时的哀愁也真切而痛苦,并不需要强说愁。现在看来只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怀念那时的自己。

如今我也不打算收回当时说过的话,只是现在大致明白了辛弃疾的重点压根就不在前半段。少年时到底是不是强说愁,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好争的。因为不管少年时有过怎样的想法、怎样的哀愁,如今都已经只能“却道天凉好个秋”了。这样有些沉重的感想,高中时的自己并没有。

人终究只能回头看看,并不能改变什么。

就单单从上个生日到这个生日,生活发生的变化就已经是当年意气风发指点山河的自己无法想象的。每个变化发生时都想过要写点什么,但积累到今天也没有下笔。我想以后应该也不会写了——告别和相遇都太多,频频回头也许只会绊倒自己。然而例行的展望似乎也无从说起:对于新的一岁早就没有了往常的期待,而每多一个新的愿望,仿佛就有一部分旧的自己无声死去。这样的过程虽然自然,但总是有些令人唏嘘。

废话了这么多字,没有总结,也没有展望,感觉作为生日随笔着实有点失败。但令人欣慰的是总算凑足了这些看得过去的字数,可以草草结束这些干巴巴又老生常谈的感慨,假装重拾了以往的仪式感。

二十岁生日的时候曾经写道“我们永远是全世界最顽强的十五岁少年”,现在二十五岁的自己恐怕是没有这个勇气把这句话再这么堂而皇之地放上来。但感谢自己那些永无止境的白日梦,也许我们可以鼓足勇气,换个委婉点的说法。

感谢你在看不见的地方依然坚持做那个全世界最顽强的十五岁少年。

永远的十五岁和每一刻都在变老的二十五岁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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